常青6(1 / 2)
我不知道自己在床上枯坐了多久,一直等到天光大明,太阳光爆炸一样照进窗子里来的时候,我才觉得胸膛中回荡的那些浪涛般激荡痛苦的情绪逐渐平复,随之漫上的却是另一股充斥喉间的甜腥血味儿。
我喉咙疼痒得厉害,本能想咳,可是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呼哧呼哧地费力喘了一会儿,只觉得眼冒金星,脑子里晕得厉害,大概是因为一宿没睡,我头疼得几乎要裂开,我躺回床上,无力地闭上哭得肿疼的眼睛,不知是困倦还是晕眩,我慢慢失去了意识。
我病了,陈贵便去请村里的大夫张先生来为我看病。
张先生年纪一大把,胡子已经花白,慈眉善目,很有名医的风范,但其实村里人都知道他那一身医术都是年轻时在省城济和堂做学徒时偷师学到的,杂而不精,最在行的是给牲口接生,其次才是给人看一点牛皮癣、脚气一类的疑难杂症。但村里只有他一个大夫,陈贵怕我耽搁了有哪里不好,只得把这位蒙古大夫请来了。
张先生先替我号脉,号完脉后就一边捋着他那把花白长须一边闭目沉思,许久之后才拖着嗓子,慢腔慢调地说,我这是一时气急导致肝火上冲头目,肝气郁结内耗阴精所致,给我开了生杭芍、玄参、龟板跟甘菊花,还有其他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草药。陈贵捏着张先生开出的这张药方,踌躇着,不放心地来回翻看,我摆摆手,叫他尽管抓药去就好。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中草药又吃不死人,我也没觉得自己病得有多严重,只是头疼得厉害,胸中时常觉得憋闷火热,透不过气,总要卧床休息一刻钟才能缓过来一点。我吃了张先生开出来的方子,并没觉得有多管用,连服了七八天,又改方、加减味,身体这才慢慢好转。只是精气神一时间还不能恢复,我有时照镜子,都会因为镜中那张样貌年轻而眼神疲惫沧桑如垂朽老者的面容而悚然一惊,继而便是深深地,无奈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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