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十年生死两茫茫(1 / 2)
四 十年生死两茫茫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
盛夏午后,芭蕉冉冉,蝉声噪耳,寒琅立在母亲身畔,一个梳着抓髻的小姑娘迷迷糊糊被她母亲拉着,揉着眼睛,穿过游廊,走进花厅,给他行礼,叫他表哥。耳上金坠,腕上虾镯,叮叮当当地响,叫完那声表哥,再打个呵欠。他深深作揖,叫声表妹。她叫雨青。
她尚小,他也还没进学,随母亲在外祖家消夏,舅父外任甘陕,家中只有母亲、舅母和年迈的外祖母。长夏无事,两人在园中捉蟋蟀、钓鱼,雨天圈了鸳鸯野鸭在池上射鸭,晴日里躲在树下斗草,寒琅将拘驽儿给雨青插了满头。
雨青细汗沾湿前发,贴在额上,自己跑去池畔照了,笑个不住,摘下一朵盛开芙蕖,从寒琅发顶插下,正竖在头上,她跳着拍手笑唱:“观音娘娘!”
从此夏天变得很长,寒琅回忆往昔,只记炎夏永昼,又似极短,总还没回过神就是热尽秋来。每年都在雨青笑声中来,哭声里去,来来去去,他便进了学。雨青渐渐高了,原先小小粉脸长开,眉目顾盼生情,却白了、瘦了,常生着病,也不那么爱笑了,他去时哭,他来时也哭。
一场骤雨打在池上,芙蕖在雨中花摇叶颤,开了的,没开的,花瓣落了一池。隔着铺地的海棠花街,雨青立在廊檐下,哭说这雨一过,天又凉了。
雨青单弱身影不过咫尺,寒琅却再不能给她披衣了。他以为她触物伤情,心疼池中花儿,雨青却说,天一凉表哥又要走了,倒不如不来。花既然终要落,何必开一遭教人伤心!
寒琅心中震撼,亦是意兴大灰:愈大愈不快活的到底并非他一人。原本囫囵读下的书要一字一句破了起股。天下经解如此之多,从此只遵程朱一家。天地不仁自有其道,岂能全起于圣人之心?还有,他明年就要应举,再不能来顾家避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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